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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无痕(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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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玉露是被一阵轰鸣的警笛吵醒的,她挺起不听使唤的身子,扯痛自己的两个耳垂,确定不是幻听。

嗡嗡嗡——嗡嗡嗡——外面已经变了天,漫天冰雪中,脚下已经地动山摇。

她拿走信件、手机,一切自己和小武扯上关系的一切,刚要推开门出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滚带爬地爬上二楼,快些,在快些,那悠远的警笛现在越来越近了。

她挥动自己的盲杖,砸向玻璃花窗,三下两除二,一张鲜红的脸陨落。狂风灌了她一脖子,清醒的瞬间,她明白小武与郭发都已经凶多吉少,两个男人的轮廓在她脑海里重迭——她一直没有对小武说过,他长得很像年少时的郭发。

她拿出已经冻僵的粘豆包,豆沙馅儿融化在嘴里,近来,她变得越来越渴睡,越来越嗜甜,郭发给自己每一个吻的触觉都涌了上来,酸涩震颤,汇集起来,像是要赋予她一条新的生命。

齐玉露掏出那个灰色翻盖手机,不熟练地拨给了齐东野:“……爸?”

齐东野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老姑娘,你跑哪儿啊?听说有人被枪毙了!你知道吗?我还寻思是你呢,刚要下去!这大烟炮儿天(东北方言意为超级暴风雪天),你赶紧回家。”

齐玉露望着前方,细碎的雪粒旋卷,袅袅上升,像是某人鼻腔里喷出来的烟雾,顷刻间漫漶了她的视野:“爸,今天这雪老大了,跟你把我撇在林子里那天一样儿一样儿的。”

齐东野长久不语,他知道她在哪里了,也猜到这场枪击跟她和她的那个认的弟弟脱不了关系。

齐玉露挂了电话,单薄踉跄的身影逐渐化为一个点,遁入茫茫雪野,那迤逦的脚印划破完好的雪,可没关系,不一会儿,大雪就会销毁一切。

“郭发,把你勒死的时候,我的弦也断了,”依傍着那刻着他们名字的桦树旁,她沉睡偏过头过去,“真累啊,我再也不想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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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12月4日,对太平镇全体居民来说,是历史性的一天,伴着百年难遇的雪暴,印在几辈子人余生的记忆里。原本古井一般平静的生活彻底被一颗巨石打破,激起千层浪。电视机的还珠格格和少年包青天失去吸引力,风雪再大也挡不住人们一探究竟的步伐,整个小镇,堪称万人空巷。

人烟稀少的白桦野郊里,挤满了凑热闹的人,巨大的烟囱下,人们像是一群鲜艳的蚂蚁,蠕蠕爬动,掀起不安的声浪。柳山亭作为人群里的领军人物,第一个开了腔:“看看看,都震惊省公安厅了,千古大案啊!”

“哎?老柳,你之前不说拿刨锛儿那小子是郭发吗?你也有失手的时候?”

“嘿,那都是咱们小老百姓的推断,他不是有前科儿么?我也是合理怀疑,”柳山亭又啧了啧嘴,转而头头是道地给大家伙分析起案情来,“但是咱们这社会儿了,都得用专业手段,瞅瞅这都是刑侦队的!这个女的估计是头子,没听说么?说有什么dna技术,这不还是枪杀么?还得做弹道测验!”

八卦不行,只能上科学了,看着在场老少深思的神态,柳山亭捏了一把汗,勉强保住自己第一信息交通站站长的地位。

“老柳就是行,开书店的,看多少侦探小说啊?”

“不是!看啥书啊,都老花眼了,我看的中央一今日说法!”柳山亭自鸣得意。

这时候的人们尚且带着听来的细碎消息进行着猜想,精神还处于亢奋的状态。风雪扑面,阳光躲在云之后。

“叔叔婶婶儿让让呗!咋这老些人!”人群的末尾,传来两个清脆的童音。

白忆楚继承了父母的叛逆,和自己的小伙伴儿金天骄从学校逃了出来,稚嫩的一双眼,被死亡与凶杀的迷晕所驱使,不停地在那些99式藏青色警服上流转:“大辣椒,你人儿呢?我害怕!”

“怕啥?不就是死人吗?”金天骄戴着虎皮小帽,猫着腰钻进人群。

白忆楚紧跟她屁股后:“你见过?”

“没有,一会儿就见过了。”金天骄凭借着灵巧的身体,挤开水泄不通的人墙,她清晰地看见那些刑警脸上的冰霜——有人弯腰铲雪,有人持着照相机,有人蹲着,像是在给雪地处理伤口。

“警察同志,让我们帮你们铲雪吧!”

“大家伙儿不要添乱!这是执法!”

大雪就快要没膝,掩埋着化工厂的旧址,废弃生锈的油漆桶里,拖出两具尸体,接着式三具,四具,五具,那些消失在寻常日子里的人,在家乡的雪地里现了身。有人饮泣,有人惊呼,有人咒骂,有人呕吐。

金天骄破空而叫:“爸!”她一眼认出地上的尸体。

小镇的心脏里,扯出一具又一具尸体,人们掰着指头数,这温柔的白桦林里,被吞噬掉多少生命。

白忆楚皱着眉头,一切被大雪渲染的如梦似幻,骨缝里的恶寒却是那样真切。

人们笼着袖子交头接耳,猎奇的目光变得悲戚,私语渐渐停止,他们集体沉默着,冻僵的腐烂的尸体陈列成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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