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故友(2 / 4)
是一艘舰门敞开的舰船,白发红眼身材纤细的青年坐在升降梯上百无聊赖打着哈欠,正是所有视频中的主角08,看见你他昏昏欲睡的眼睛一下子亮起,热情地朝你招了招手。你困惑地眨眼,听到一旁03压沉的声音:“09已经带来了,现在满意了吗,08?”
08笑眯眯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09,过来。”
你环顾一圈,得到03压抑着不满的同意眼神后,谨慎地迈步过去,08慢条斯理地站起来走下升降梯,左右着端详你,纯白眼睫下渗出血点般的笑意,轻咳一声说:“看样子你已经摆脱操控了?哎呀真是失策……”
你皱眉:“你在做什么?”
他耸耸肩,“没什么,想见见你而已,你现在的记忆中我们应该好久没见过面了吧。”
“操控是?”你直视着他,驱动双唇发问,“还有那些视频……”
他又笑,薄如冰霜的嘴唇牵起往两边勾,露出盈盈的一线白,歪头瞅了眼广场周边,与屏幕中的自己相视而笑,吐出颇具天真感的话语来:“嗯嗯当然是真的啊,你想问什么,09,视频不能像照片一样伪造呀?……话说我们好不容易见面,有必要浪费叙旧和交流感情的时间来纠结这些无聊的问题吗?”
你沉默片刻:“我的记忆出现了空白。”
他点点头,望着你的眼神平和而宽容:“我知道。”
“这几个月都发生了什么?我……”你才一开口,便有人打断了你的话,03上前来在你身侧站定,一只手沉甸甸压在你肩上,放低的声音如水银流过你的耳膜:“08,住手吧,即便你粉身碎骨也绝无可能撼动族群的基石,我不明白以智能发达着称的你为何会做出如此愚蠢鲁莽之事。现在还不算晚,所以,请停手,立刻。”
08不笑了,他的嘴角垮下来,鼓风机推动空气流拂乱他的白发,浓重夜色如大片依腐而生的霉菌扎根在他背后,他开口时你能嗅到温热微腥的气息:“嗯……我做什么了?”
他向前迈一步,两只手直条条垂下来,你看见他怀中密密麻麻根瘤群般的微型炸弹,抬头时神色矫揉得泫然欲泣,让你错觉下一秒那双红湛湛的眼睛里便会滚出泪珠,声音却还异常平和:“哦,所以现在是在搞什么露天巡回法庭审判?我是被告又是自己的辩方,所有看到我的人都是可以指摘我的控方,我需要当庭表演一场痛哭流涕的悔过戏码?……唉行,我承认吧,所有一切是我做的,我和类人生物勾结,我用芯片控制编号09,我在国庆典上制造混乱,我将卧底引入首都。我承认,所有,一切。”他似乎想做个无所谓的耸肩动作,却在中途战栗一下,于是双肩停留在软弱的垮塌状态,“我为我曾经爱人如今依旧想去爱而认罪,我为我曾经降生为人而认罪,那么,我该受到怎样的刑罚?”
他抬起头,03同他对视,似乎本能忽视了他话中疯癫失序的部分,艾伯特人没有坦白从宽的约定俗成,于是他开口也是公正无私的宣判:“你会被销毁,08,你已经失去了在族中立足的资格。”
“这样。”他软弱又哂然地勾唇,鲜红虹膜表面荡过一圈亮弧,让你想到血痂撕去后薄薄皮肤压抑着的汹涌鲜血,“我曾经拥有感知的触觉,拥有能辨别光谱的眼膜,拥有怀抱某人的能力,拥有爱欲,拥有冷暖,拥有好恶,拥有喜怒,拥有痛觉,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即便我并不刻意做什么,我也在持续缓慢地被切割,被挤压,被迫退化。所以,还要侵略吗?还要掠夺吗?还要从这具身躯上得到什么呢?”他顿了顿,语调像几欲崩断的琴弦尖刻上扬,忽然又突兀停止,轻轻巧巧地带过,“——那就都拿走吧。”
他掰断了一根自己的手指,朝你们这边掷过来。
除了你之外的其他人都往后退了一大步。
磅礴又汹涌的恐惧在你背后浮动,艾伯特族群共享同一个蜂群思维,你当然能感受到沿着思维触须狂乱奔走而来的情绪,并非兔子面对猛兽的生理恐惧,而是……你说不清,像冰雪面对泵涌地热的泉眼,像飞蛾面对擦燃火焰的烛灯,像毫无防护的主机面对蠢蠢欲动的病毒程序,靠近便会热烈地覆灭、同化地疯狂,于是随着他走近人群如同初春消融的雪线呈扇形后退,只有你还如最后一枚礁石停驻在汹涌热潮里,目光茫然口干舌燥地盯着他逐步拆解自己,手指,第二根,无数根,手腕,小臂,臂膀,肋骨,你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还站在原处,因为浑身的枷锁叫你难以移动?大概吧。
08用剩下那只手抚上眼珠,纤白指尖轻巧剥进眼肉与眼球相贴的缝隙,往深处粘腻腻地插挤去,指甲与肉质晶状体挤压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他像从奶油层中剜出一枚樱桃肉似的剥出那枚血红球体,牵连着哔嗞电弧与细碎零件,不知为何让你松了一大口气。你堪堪抬头,正对上他跳跃着小簇炉火的独眼,里面是种羞涩与着迷编织的吊诡神色,捧着眼球伸手而来酷似求婚者奉上戒指,他舔了舔嘴唇,你听到自己的编号以低迷而眷恋的节拍弹奏过耳膜:“09。”
“嗯?”你木木地应声。
你的哥哥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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