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辅生听出了几分警告,此前的事也罢,言渚知道了也不愿多管,混淆皇室血脉,他不能坐视不理。
难得的,林辅生并没有露出抵触的神色,反而笑问:“那殿下是要救人,还是与人一道沉下去呢?”
言渚顿时警觉起来:“何意?”
“殿下忘了,在西南我还有些人脉,我想了许久,殿下哪里来的侍妾,又如此心细胆大,此役功劳不小。但孙刺史呈上来的奏报里,却全然没有这个人,一切她所为的事最后都遮掩成了肃远侯的功绩。”他起初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直到看到街上有人在卖脂粉的时候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一刻他突然想到,当初在言渚别院里闻到的那股脂粉香味。
他以为言渚三心二意,陆思音是被他蒙蔽,可若是二人果真情深专一……
他反复将那奏报和消息对比来看,突然想到,若是那侍妾与肃远侯本是一人……若是做如此假设,每一件事倒真是都找得出法子合得上了。
只是一切都是猜测,他不敢直言。
“父皇总说你聪明,”言渚看他也没有挑明的意思,也就知道他不那么确信,也不敢拿此事做文章,否则皇帝第一个不会容他,于是轻笑一声遮掩过去,“聪明也要用对地方。”
林辅生看着言渚走远,闭上了眼站在原地听风声许久。
再聪明的人,最忌是执念。
过了不久内侍便派人来寻他,说是皇帝醒了。
“本来是该找翰林院的人来拟旨,但想着还有些事问你,便多劳累你一些了。”皇帝靠在床榻边,言语里的气力虚浮。
“臣不敢。”
他知道皇帝想问什么,沉声说:“禀陛下,这些日子共有八位大臣明里暗里递信想要亲近端王,皇后殿下与母家皆为太子的事奔忙,太子那边还算安生,并无什么异动。”
皇帝点了点头,而后让人拿来纸笔吩咐林辅生拟诏。
“此番肃远侯于西南平叛立有大功,封为都知兵马使,掌擎云府兵,坐镇延吴。”
林辅生笔微顿问:“这旨意是要即刻下发……”
皇帝摆了摆手,接着说:“端王,平乱有功,领壶州牧,擢京兆尹……”
纵然是林辅生一贯稳重也不得不在此时看向皇帝,本朝太子任京兆尹是惯俗,这样一来废太子的意味就浓了。
“赐婚,赵尚书之女,赵舜华,婚期定在一月后。”
是淑妃的娘家。
林辅生抬笔候了一阵,思索要如何写下,终究落笔呈给皇帝,他看了一遍点了头。
“给端王的旨意,现下就发下去,”他指了指林辅生和身旁的内侍,“颁旨时你二人同去,他若是有何咳咳……”
内侍赶紧上前扶住皇帝,他喝了口汤药才接着道:“告诉他,他大婚之日,前一道旨意便会送至肃远侯府。”
若是没有大婚,前一道旨意也就不必颁了。
现在想来,今日不见言渚,恐怕也是皇帝盘算之中。
“臣领旨。”
林辅生敛眉沉思着,未再出一言。
婚嫁之事
林辅生回到府上的时候见到了淑妃宫里的人,问起近况时,那人犹豫着说了声:“似乎赵垣大人,这几日给娘娘递过信。”
赵垣自上回被言渚牵扯进贪污的事后彻底跟赵家决裂,活生生的太子一党,此刻太子大厦将倾,他若想求得平安,也要赵家庇佑,借由淑妃之途也算是平常。
他这样想着,而后说:“告诉娘娘,子嗣的事不必再着急了。”
最终解开困境的,竟然皇帝。
皇帝早就看出言渚与淑妃之间的不睦,自言渚第一次从西南回来之后,几乎皇帝不提,他就不会想着进宫看望淑妃。
上回赵垣的事,皇帝细想了缘由,颇有些疑虑是赵家和言渚之间的争斗,那事情也闹得二者芥蒂颇多。
皇帝曾问林辅生,为何淑妃和言渚之间会到如此地步。他只能说,非亲子,或许本就是有隔阂的。
皇帝静默了半晌,也未有别的考量。
而此时若要言渚撑起大局,为抗衡皇后一族,赵家是必不可少的助力,一桩婚事,也就解决了此前所有。
兜兜转转,再怎么算计,一夜之间也是徒劳。
他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哀,听上去皇帝也明知言渚和陆思音之间的事了,所以威胁,赌一个情之所钟,迫不得已,让言渚接受与赵家联姻。
笑他人,也要哀自己。
林辅生去宣旨时已经预料到现下的状况,言渚跪在那儿静默了良久,始终没有接过圣旨。
“我要见父皇。”他不准备接旨反倒直接起了身。
“端王接旨。”林辅生又高声叫住了正在往外走的言渚。
他走到言渚身边轻声说:“你大婚之日,肃远侯便能掌一府之兵,否则陛下就会再给她一个虚职遣她回延吴。她能不能拿到应得的东西,能不能成为名副其实的肃远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