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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1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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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玉亭从田福堂家出来后,已经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他也没回家去,穿着那双缀麻绳子的烂布鞋,绞着两条腿匆忙地向后村头他哥家走去。

玉亭一路上很激动。他又一次感到自己在双水村是个举足轻重、有智有谋的人物。连田福堂都感到头疼的问题,他孙玉亭三下五除二就迎刃而解了。不用说,福堂将因此而更会器重他的。不论是从政治上还是其它方面说,他想他当然是双水村革命事业的接班人。将来福堂和俊山年纪大了,就看他带领双水村人民,继续沿着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前进哩!

另外,他还高兴的是,在村里办个初中班,他哥家的少平也能到学校去教书。

作为村里学校的贫管会主任,孙玉亭一直为贫下中农没有占领这块教育阵地而感到很痛心。金光明的老婆姚淑芳,一天穿戴得象个资产阶级小姐,怎么能教育好贫下中农的后代?

只是她属于公派教师,他把这女人没办法。他前几年曾跑到公社找教育专干,让他把姚淑芳调到外村去。但专干不同意,说姚淑芳家在双水村,生活和各方面都比较方便,又是一个教龄不短的老师,没理由把人家调开。他也就再没办法了。另一个教师金成,仗着他爸是大队副书记,本人又在学校负责,也常不把他孙玉亭放在眼里。他知道,姚淑芳和金成虽然表面上尊重他这个贫管会主任,但心里都瞧不起他。哼!我孙玉亭除过缺吃少穿外,什么地方不如你们?共产党员!贫农成份!怎?

孙玉亭一路走,一路庄严地想:双水村资产阶级把持教育阵地的历史就要结束了。再说,润生和少平不仅是贫下中农子弟,还是自家人,他这个贫管会主任就再不会象晁盖一样被架空了!

玉亭走得紧急,又用脑子,虽然天气冷,但额头上却渗出了汗水。

他上了他哥家的小土坡,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知道他哥一家人听到这消息,一定会很感激他,而且也会另眼看待他了。哥!别以为玉亭光知道连累你们,吃你们一碗饭,抽你们几袋烟。我在大事上给你们帮大忙哩!哥,你说你早年间供我念书,后来又给我娶了媳妇;可我也帮你娶了个不要财礼的儿媳妇嘛!现在我又把少平拉扯到学校去教书,这该把欠你的情补上了吧?

孙玉亭进了他哥家的门,看见除过他的老母亲和大嫂外,其余五个人都出山劳动还没有回家来。他大嫂正在锅灶上忙着做饭。老母亲坐在一堆被褥里,手里拿些白药片,用手指头拨拉着一颗一颗细心地数着。

他不想先把这事给大嫂说——等其他人回来再说。

他于是就费劲地把那双烂鞋脱在脚地上,上了他哥家的土炕,坐在他妈身边。

老母亲心疼地用瘦手摸了摸小儿子的破棉袄,说:“这么单薄,你冷呀!叫你媳妇再给你絮上一点棉花……”玉亭对他妈说:“家里连一点旧棉絮都没了。”“那你把我那个旧棉袄拿回去,拆了给你絮上……”老母亲难过地揩了揩自己的红眼。

这时候,在锅上忙着的少安妈说:“我们还剩点旧棉花,罢了你拿去。”

“能哩!”玉亭马上应承了下来。他今天在这家中理直气壮。既然给他,那他就要。而且今天这顿午饭,他也就不客气了——他把鞋脱在脚地上,就是准备在这里吃饭的。

不一会,他哥,少安两口子,少平和兰香,都先后进了家门,窑里顿时乱纷纷地挤满了人。他哥和少安两口子进门还给他打了个招呼,但少平和兰香就象没看见他一样。

尽管大家都没显出什么特别的热情欢迎他,玉亭也不计较。他常来哩,这家人已经习以为常了。但他想,必须在吃饭前把他准备让少平当教师的事,说给这一家人听!否则,他就不好意思四平八稳坐在炕上吃这顿饭——他知道锅里没给他做进去;他吃了,他哥家就有一个人没饭可吃。

他等大家都聚在窑里时,就很快把他想方设法在村里办初中班,准备让少平去当教师的事,给他哥一家人叙说了一通。

不出他所料,一家人都马上开始为这消息而兴奋起来。

哈呀,这事当然应该高兴!要是少平教了书,两个假期不算,一年就能挣二千六百工分,公社一个月还补助六块钱呢!要是假期里出工劳动,队里还单另给记工分。这样下来,一年比一个最好的劳力都挣得多!要是少平当社员,恐怕一个工评八分就到顶了——还要好好卖劲干活才行呢!少安问二爸:“这事大队开会研究了没?”

“还没哩。估计问题不大!贫管会肯定能通过。支部五个人,福堂和我当然没问题。海民不会反对。金俊山他不好意思反对;他儿子可以教书,难道福堂的儿子就不能教吗?主要反对的人,大概会是金俊武。不过,党的原则历来是少数服从多数,他一个人反对也不顶事!”

孙玉厚老两口没有想到,他们的这个弟弟能给他们帮这么大的忙。看来,家里有个人在大队负责,还顶事哩!

少安也为自己的弟弟能教书感到高兴。他知道少平在学校多年,尽管不是娇惯出来的娃娃,但一时也怕适应不了繁重的体力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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