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这会,他眼前就有那么一个被砍断了脖子的东西。
不是牲畜,是人。
一个人头浮在水面上,随着缸中涌动的水起起伏伏——那是个女人的头颅,她额前少了块头发,恰像刚刚戚檐拽下来的那一片,那头发这会落在他二人面前的地上,似乎还在抖着。
“还给我……还给我啊!!!”
那女人的嗓音刺耳,她张着大嘴,正鬼哭狼嚎。
文侪深吸一口气,一面用手掩住耳,一面咬牙往前几步,拾起地上那团头发,卯足劲,朝那缸抛了过去。
“啪——”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断裂开,文侪抬眼时已看不见那女鬼和满天花板的头发了。长廊暗了下来,分明眼前事物已如初,他却仍旧觉得冷飕飕的。
他正惊魂未定,突然觉得那戚檐好生安静,便诧异地抬眼看他,却见身旁人的眼神突变,语气迫切:
“靠——这什么地方?”
文侪着急忙慌地跑去用拳头锤了锤那时常断电的电子钟。
时间闪了闪。
“12:01”
“谁在外边?!”那停尸间里头有人厉声质问,可那声音听久了又有点怪,似是鹦鹉学语,腔调有如罩上层布般沉闷怪异。
听声音来处,像是从地上来的——有人趴在那藏尸间里的地上透过门缝同他们说话???
那声音被封闭的屋子荡出了回声,听来越来越怪,也越来越近。
咦,回音会这样吗?
不是更像有什么东西爬过来了吗?
“不是,怎么会有人……”文侪咽着唾沫倚住了墙,把那正发懵的戚檐也揽了过去,“这屋子是拿锁链从外头锁住的啊!”
文侪抬头,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停尸间吹出来几丝带着腥气的凉风。
他正心如擂鼓,标着“停尸间”三字的绿萤光牌子闪了闪,蓦地变作了“藏尸间”。
第7章
“哈——我靠。”
文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匆匆转身拽住那不知所云的戚檐,喊道:“跑啊!开门!把那门给撞开!”
“什么?”
“推门!!!”
戚檐不知文侪为何这般的着急,也并不明白文侪那只扯住他的手为何颤抖不止,可他还是闭了嘴,将掌心覆上锈迹斑斑的铁门,随即后退几步,冲刺似的撞了过去。
“哐——”
轰然一声巨响,那门被他撞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缝。他自知这么一撞,八成得给他右肩留一片青紫,却是一点也不含糊地反握住文侪的腕,泥鳅似的带着人从门缝窜了进去。
文侪入屋后的头一反应是砰地把门摁上,强逼着自个儿不去看门后堆满金属器械的重箱,也不去思索这锁屋之人是如何造出的密室,只一把揪过那戚檐的领子,毫不知羞道——
“我爱你。”
戚檐睁大了眼,并没为这一突如其来的告白所得意或欣喜,他在那怔愣间只搞清楚了一件事,这话应该不是同他说的。
最好不是。
绝对不要是。
戚檐扬起嘴角,挂上个带有嘲讽意味的淡笑,兴许连他自个儿都没发觉,他凝视着文侪的目光带着尤为露骨的嫌恶。
文侪没见过他那般神色,莫名觉得再顺着那荒唐话说下去,那人恐怕要抄家夥揍他,便自然地掠过了那茬。只是他多少有些不理解,戚檐平日里待什么都从容,怎样的玩笑话都不能叫他揭开自己那张假惺惺的笑脸,怎偏就对区区三个字如此敏感。
也罢,男人嘛,恐同的多了去了。
他大喇喇地拍在戚檐的肩头,说:“行了,你这记忆一看就不共通——咱们先来好好捋捋,你别紧张哈,问题很简单,第一个,你究竟是谁?”
可适才那三个字像是叫他见了鬼似的,戚檐盯着文侪送到他面前摇摆的五指好一会儿,这才醒过神来,说:“我就说你刚才怎的那么奇怪,一开始还投怀送抱的,瞧了眼钟后又把我当怪物似的推开……我可得提前同你讲清楚,在这鬼地方,你碰上的东西都不是人,你怎能这么短时间里就和那东西谈情说爱上?你倒是给我当心些啊……”
末了戚檐还要温和地补上一句:“文大哥,您爱玩什么人鬼情未了,我的确管不着,但我们毕竟都是男人,若有东西顶着同我一模一样的脸,甚至能叫你混淆,您可千万当心别把我和那东西搞混了。我、戚檐,真真对男人没念想。”
“我靠……”文侪听着那戚檐放炮似的说个没完,一拳擦过他的脸砸了过去,“你他妈同老子说屁呢?我就知道应了你那破烂主意准没好果子吃。你没念想,我他妈就对男人有念想?!!”
瞧见文侪脸上那拧巴神情,看样子还要接着骂,说不准还要接着打。戚檐从他话中理了个大概,估摸着是那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东西给文侪出了个馊主意。
怎么说呢,这种叫人糟心的恶趣味和他还真挺像。
戚檐迈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