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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读 第60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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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血虽然有些不方便,不过日常生活里见血的机会也的确不多,偶而碰破一条小口,恶心一会也就过去了。

费渡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有直面过这样的场景了,他耳畔轰鸣作响,四肢几乎失去控制,指尖条件反射似的轻轻地痉挛着,浑身的骨骼和肌肉都在一瞬间绷紧,这让他保持住了直立,看似清醒,其实意识是模糊的。

费渡狠狠地攥住了拳头,关节一阵乱响,他用力别开视线,在心脏毫无规律的乱跳中大步走向周怀瑾。

周怀瑾被翻倒的轮椅压住了一条腿,茫然无措地跪坐在地,下一刻,他被人拎着领子提了起来。

“他很可能伤了内脏,腹部出血非常危险,”费渡用冰冷又急促的语气对他说,“你还要他的命吗?要的话,马上叫你家医院里最好的急救人员出来。周总,我知道你没瘸,站起来!”

周怀瑾踉跄了一下方才站稳,惊惧地盯住费渡看了两秒,随后好似如梦方醒,一把抓过电话。

周怀信像一条惨遭开膛破肚的鱼,本能地在地上扑腾,一圈人围着,谁也不敢贸然动他,血越蹭越多。费渡听着周怀瑾语无伦次地叫人,又看着他把手机一扔扑向周怀信,嘴里乱七八糟地嚷嚷着一些诸如“看着哥”、“没事”之类的废话,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费渡抬起被冷汗浸湿的睫毛,对上了周怀信的视线。

周怀信的眼睛越来越黯淡,目光越来越对不准焦距,在费渡眼里,他正在发生奇异的变化——正在变成一堆陌生的有机废品。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整个人被一分为二,一半因为周怀信流血不止的伤口,而感到生理性的恶心晕眩,另一半则像个离群的动物,莫名其妙地看着周怀信的眼睛,无法把这个垂死的人和他认识的周怀信联系在一起,茫然于其他人呼天抢地的焦急与痛苦,他本能地试着融入,徒劳地搜索着理论上、正常人应该有的同理之心。

然而搜肠刮肚,就是没有。

“人人畏惧死亡,但他们畏惧的其实只是未知。死亡本身并不痛苦,甚至是有快感的,你应该亲自体会过了。”

“注意过那些濒死动物的眼睛吗?那是找到了真相的眼神——真相就是,‘活着’本身就是神经系统制造出来的错觉,是个虚假的自我意识。”

“人的意识就像流水,无时无刻不在改变,死亡是它最后的流向,除非你能了解或者控制某个意识改变的全过程,否则这个生命就不属于你,不属于你的东西,每次变化都是在背离你的认知,每时每刻都在死亡,不变的只有那一团碳水化合物组成的皮囊,你对这个皮囊产生感情,不就像把盘子里的猪肉拟人一样吗?那是妄想症的一种。”

浓重的血腥味山呼海啸地涌入费渡的鼻腔里,费渡的五脏六腑都跟着沸腾了起来,急救人员满头大汗地从恒爱医院里冲出来,围着周怀信开始急救,又一阵风似的把人抬走,费渡一路跟到了急诊室,终于忍无可忍,把周怀瑾一个人撂下,转身冲到了卫生间。

董晓晴这个众目睽睽之下行凶的杀人犯浑身沾满了血迹,发带崩断了,精心烫过的大波浪式卷发披散在身后,缱绻无限的发丝在风中上下翻飞,时而缠在她手里那把触目惊心的凶器上。

“董晓晴!”骆闻舟仗着个高腿长,和董晓晴之间的距离不断缩短,眼看她已经冲上大马路,骆闻舟冲她吼了一声,“站住,你真以为自己能跑得了吗!”

董晓晴可能是已经精疲力竭,脚步慢了下来,听了这句话,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转向骆闻舟,冲他举起了刀。

骆闻舟倒不怕她挥刀来砍,在他看来,十个持刀的董晓晴也没什么可怕的,但他对这姑娘的动机实在百思不得其解,生怕她在不稳定的精神状态下自杀,连忙停在了几步之外。

“冷静。”骆闻舟双手往下一压,尽量用平和坚定的目光看向董晓晴,试图稳住她,现场编了一句瞎话,“听我说,姑娘,你刚才捅的那人没死,这事后果不严重,你别害怕,没事的。”

董晓晴还处于应激状态,但这时大概有点回过味来了,她持刀的手一直在哆嗦,不知是吓的,还是后悔没再给周怀信补一刀。

“我是警察,”骆闻舟沉声说,远远地摸出自己的证件举起来,“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

董晓晴后退一步,落在骆闻舟身上的目光终于有了焦距,片刻后,她那沾了血的脸上,狂躁和扭曲都渐渐平息,唯有刻骨的悲愤水落而石出。董晓晴的眼圈从眼皮外红到了眼珠里,她像个哑巴,这个世界听不见她的声音,偶尔遭遇垂询的耳朵,竟不知从何说起。

骆闻舟小心地试着往前靠近了一步:“放松点,你别老举着那刀,不沉吗?多危险啊。”

“我……”董晓晴随着他的话音,下意识地把刀尖略微垂下了一点,颠三倒四地说,“我爸爸他……”

骆闻舟觑着她手里的刀,谨慎地计算着自己一击拿下她的把握,一边不动声色地往董晓晴身边靠近,一边继续说:“你爸很冤,这我们都知道,将来肯定会还他一个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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