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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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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的痛感这时才慢慢席卷全身,他瘫倒在地,嘴里一股土腥味。他感到全身的体力和温度在慢慢流失,血一滴滴离开他的身体,眼前仿佛也模糊起来。

他钝钝地想,他是不是快死了。

山林间仍是一片静谧,偶有白鹭扑扇着翅膀,从松间白雾飞出。

他突然想起程荀,想起那间破庙。

他要回去。

他总要见她最后一眼。

这一点念想好像给四肢注入了力量,他颤颤巍巍地直起身,游魂一般,一路跌跌撞撞。

这条山道他走了快十年,今天却第一次发现,原来那么那么长。

好累啊。

曾经他是怎么走下来的呢?

风吹在他脸上,干涸的血迹粘连住伤口。他的眼睛快睁不开了,到最后几乎是靠着本能在向前移动。

终于,在迷蒙的视线里,他看见了那条窄道。竹林深处,有他的家,有程荀。

绷着他的那根弦好像突然断了,他轻飘飘地瘫倒在地上,背上的伤口蹭在地上。

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意识到,他不该回来。万一那人没有死,又跟上来了呢?那程荀怎么办?

他想离开这,可力气早已消耗殆尽,无法动弹。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程荀向他飞奔而来,嘴里呼喊着什么,他听不清。

程荀在竹林外等了他一夜。不知为何,今夜总是不踏实。直到月上枝头,她终于望见远处缓缓走来一个人影,她走上前,看清楚的那一刻,腿脚一软,呼吸都停滞了。

她看见程六出头发散乱、脚步虚浮,浑身猩红,仿佛一个血人。恐惧像火星,瞬间燎过她的全身,理智也在那一刻被燃烬。她踉跄着飞奔向前,眼泪不由自主地夺眶。

“程六出!”

她蹲在他身旁,见他背上有四五道深至见骨的刀伤,肩头汩汩流着血,更别提浑身上下的青肿和血口子。她努力镇定下来,支起他的身子,半扶半拖地将他搬进正殿。

昏黄的室内,烛火微茫,她颤抖着手翻出干净布条,裹住他流血的伤口。一双带血的手却突然按住她,她抬眼看去,程六出目光涣散却努力盯着她的眼睛,嘴里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程六出的声音微乎其微,她慌忙将耳朵靠近他的唇边,血滴到她的耳廓,她听见他虚弱的气声:“快……出、出去……跑……”

她努力辨别他的意思,慌乱地擦掉眼泪,对他说:“好的,我现在就去找大夫,你等我!”

她感到他的身体越来越冷,用毯子将他裹好,声音哽咽,不断祈求,“你一定要等我,不要死,我求求你等我回来!”

程荀翻箱倒柜找出他们所有钱财,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跨过门槛,又转头哭喊着:“你不准死!你听见没有!”

她看见他扯出个淡淡的笑,心中哀恸更甚,不敢再耽搁,一头扎进夜色里。

程六出目送着她离开,像丢了最后一口气,歪倒在地上。

耳鸣不断,他听不清刚刚程荀说了什么,不过看她收拾细软离开,估计是听懂了自己的意思。

太好了。

她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她应该好好活着。

他感到生机在一点点流出他的身体,死亡离他越来越近了。

一片空茫的疲惫中,他看到那尊菩萨像。

烛光下,菩萨娘娘一如既往地俯视众生,眉眼低垂,庄严慈悲。

他有些遗憾,心中喃喃:抱歉,说好了的,结果到死都没能给您换尊新像。

他又想,程荀,对不起。

-

程荀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恐惧驱使她不敢停下。月亮和树影都被抛之身后,她选了条不好走的近道。

繁茂的树枝不断打在她的脸上,草地里掩藏的石块将她绊倒在地,她爬起身继续跑。在一段矮坡前,她直接蹲下身抱住头,从顶上滚下去。

她奔驰在风里,身子疼痛、四肢乏力、嗓子都冒出血沫。

她突然想起了那年冬天,她站在风雪之中,只等到一具冰凉的尸体。那时的她太过弱小,无力挽救她的父亲。

这一刻,被她刻意遗忘多年的伤痛、缺失和自我厌弃,又卷土重来。

她不敢细想、不愿细想,大脑却本能地反复重现那天的场景。飞雪飘扬的官道、仆从高高在上的施舍、里长同情的目光。

和父亲沾满风雪、僵直冰冷、青紫扭曲的脸。

仿佛时空交织一般,那个冬夜的场景和今晚不断重叠。

一会儿是父亲出灵那日漫天飘洒的白纸钱,一会儿是程六出倒在血泊之中不甘地朝她伸手。

他们虚弱的呼救不断在她耳边响起。

“阿荀,救救我……”

“阿荀,我还不想死……”

“你为什么不救我?我不想死啊!”

“我不想死……”

一阵头晕目眩,她狠狠摔倒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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