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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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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问题是:它们开始频繁地呼唤她。

从达拉加溢出的嗡鸣很快就引起了野生动物的注意,原本因为营地动工,大量人类和人类造物的气息出现,环境也有所改变,许多非洲象远远地避开了这一带,但现在不间门断地听到那么多小象的呼唤,哪怕是特别的呼唤,出于好奇心也好,出于责任心也好,它们都选择回来查看情况。

铁网和木栅栏很快就迎来了挑战。

起初只是两头母象站在远处遥遥地张望了一眼;后来是一头巨大的公象沿着铁网缓慢地走了半圈;再之后就是一个小型象群,这五头母象结伴走到栅栏边缘,甚至尝试着拱了拱外面的大树,差点把当天负责巡逻的保育员吓得魂飞魄散。

为了避免引起更多注意,安澜不得不在“呼喊信号”后插队教了一种完全相反的“排斥信号”。

这种信号常常被用在不那么严肃的场合,没有非洲象守卫暂留地或者保护幼崽时发出的驱逐声那么凶狠、不详,但也足以向同类传达“这里不需要你”、“让我独自待着”、“别过来”之类的意愿。

有了这种声音,野象们总算没有继续赶来。

一直等到二代象群基本适应了在奥卡万戈的生活,也学会了常见的社交信号,等到营地完善了安保措施,也更新了应对“大象摸上门”事件的员工手册,既想保护新家人又想联系血亲的安澜才开始在大象频道里重复自己的问候请求。

她希望运气好些,会有曾经打过交道的象群,或者正好闲着没事干、警惕心又比较弱的好心象群,可以帮她向更远的地方传递这条信息,但五月过去,六月过去,七月过去,期待着,期待着,期待着,却始终都没有回音。

眼看旱季快要走到尽头,迁徙时节又要到来,她几乎要放弃今年和长辈们相遇的希望了,转机却又在毫无准备的时候奇迹般地降临。

这天早上,安澜像往常一样带着象群去喝水,忽然从风中听到了一个相当快乐的音符——

好像有谁正在为成功当了一次信使而沾沾自喜。

这已经不是安澜第一次通过大象电台改变命运,但此时此刻,她站在没通电的围网边上,听着远方那位“信使”的花式邀功,脑袋里闪过的第一个感想还是:有大象电台真是太好了。

卡拉象群听到了辗转传递过去的思念之情,才会离开湿地深处,走向人类居住的地方;而她得知了它们正在赶路的消息,才能喜出望外、翘首以盼,整整一个白天都没有带队活动的心思。

二代象群注意到了头象的兴趣泛泛。

亚贾伊拉、赞塔和年纪更小的母象们从早到晚都在找她贴贴,落在外围的公象们也都有所表示,贾希姆主动管住了塔姆和阿拉法特,贪吃鬼尼雅甚至让出了保育员分给它的一捆甜草。

整个家里,反倒只有诺亚没来“哄人”。

他和安澜之间的默契久经时空考验,还在救助中心时连象歌都听不懂几句,就能凭着嗡鸣节奏猜到家族匹配道路上的好消息,这会儿学了个七七八八,追上新进度实数理所应当,之所以没动作,只是觉得小象们排队献殷勤很有趣罢了。

然而,再怎么看热闹,等那些对他来说还很陌生的气味渐渐靠近营地时,这点感同身受的喜悦和优哉就迅速被忧虑之情盖过了。

对野生象群,他有本能的警惕;对成年非洲象,他有本能的敬畏;对伴侣或许会面对的失望,他有本能的排斥……所有这些堆积起来,缠成了一个没头没尾的、也解不开的毛线团。

安澜哪里不知道他是在紧张。

别说他紧张——她自己都有点紧张。

距离那次袭击已经过去了三年,三年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更何况他们之间横亘着的是那么惨痛的离别。在那之后,说不定又有长辈在意外中丧生,但也说不定,家里又有了新的幼崽……

近乡情怯,并不只是一个词汇而已。

但再多复杂难言的情绪,都止于那一个个从林中浮现的庞大身形,卡拉象群不紧不慢地行走着,阳光照耀在它们灰色的脊背上,将细碎掉落的浮土映得透亮,也破除了晨雾留下的朦胧的白影。

安澜迫切地看着,贪婪地数着——

走在最前方的是无限睿智的头象卡拉;在它身后,是警觉的阿梅利亚和安妮特,从站位来看,这对母女接过了阿伦西亚的护卫职责;再往后一点,是疲态尽显的阿涅克亚,它一边走一边风声鹤唳地打量四周,每走几步就要回头看一看埃托奥,恨不得把这头小公象拴在自己的尾巴上。

在象群当中,安澜还认出了尼亚特,认出了安娅,认出了儿时的另一个玩伴多纳特……但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一个地方,再也没有移开。

那是阿达尼亚。

那是母亲。

母亲走得很慢,头也压得很低,但那种样貌与其说是沉稳,不如说是郁郁寡欢、灰心丧气,以至于她一瞬间都没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看到更多的其实是调皮的、恶作剧的、神气活现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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