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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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磕到第五个的时候,听得一阵铜铃轻响,原来周侗手边就有根麻绳,一拽,就能叫来人。

武松和岳飞进来的时候眼都直了。

周侗执棋落子,冲岳飞温和一笑:“这女孩子,方才和我相谈甚欢,从此是我徒儿。为师忘事,你替我记着。”

直到此时,潘小园才百分之百确定,老先生是认真的。

岳飞:“……好,遵命。”

看向潘小园,跟她互换了一个不知所措的眼神,开口:“师……姐。”

“师妹!”老先生不耐烦,不屑于用一句完整的话来解释,“入门先后!”

岳飞口唇微张,可怎么也叫不出来了。武松更是魂不守舍,先是觉得有趣,再后来,竟有那么一丝不服的劲儿。周侗在武林中何等鼎鼎大名,就算是退隐十年,叫出名字来,也让所有人肃然起敬。老先生十年都没有松口,没给他一个徒弟的名分,眼下寥寥几句话,收了个新的?

周老先生恶作剧完毕,直勾勾地顶一阵棋枰,叹口气。

“密信给我。”

武松双手捧过去。

周侗呆呆望着那上面的一笔一划、一道道纹路,脸上神色变幻,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得知盟约将成、拼死截获它的那一天。突然掉了一滴老泪,洇湿了信的一角。

岳飞道:“恩师……”

周侗只是摇头,啐一口:“没用……”

几人齐道:“什么没用?”

周侗忽然目光清明,看着潘小园,颤巍巍笑道:“既然已经是最臭的一局棋……”

皱纹纵横的手伸出去,用力将棋子一个个抹下地。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那无论再如何重新下过,也不会……比这再臭了吧?”

武松和岳飞浑不明白。潘小园却明白了。

周侗将那密信盯了好一刻,重复道:“没用了。”

双手一用力,陈旧的纸张甚至没发出什么响声。

武松:“老先生!”

盖着徽宗御印的盟约信,就这么在周侗的手底下,碎成一片片棉絮,落在满地的黑白棋子里。

一时间,空气都凝固了。没人敢呼吸。

武松嘴角动了动,没说话。原本今天的来意,就是将密信“物归原主”——虽然周老先生会唾斥这个说法——因此周侗要怎样处置,他都不打算过问。

再说……突然想起宋江锦囊里的嘱托。要他尽量讨周老先生的欢心,老先生要做什么,都要顺着。

难道宋江早就料到他会这样?

而潘小园心中飞快地掠过一幕一幕,清河县的老宅,赶车儿的车夫,包道乙强抢密信,史文恭诡计诱骗,还有武松身上那没包紧的伤。再看周侗呢,他为之搭上十年的信物,毫不心疼的,毁掉了?

突然间汗流浃背。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方才那番话……

周侗安抚地看她一眼,注视着武松,又看看岳飞,仿佛要灌输什么似的,第三次重复:“没用。”

岳飞仍然不明所以。武松直率,直接说:“晚辈不懂。”

周侗对他忽然有了耐心,解释道:“和谁联盟都没用。咱们大宋,有钱、有人、有兵、但没人会打仗……秀才腰缠万贯,携着宝剑,走在江湖里,乱认大哥是没用的,被教训,迟早的事……”

什么外交,什么盟约,什么战略战术,都比不上自身的强大。周侗见多了世事,此时看得开。

武松忽然接话:“兵也不一定是好兵。岳兄弟在军营里,已经吃不饱饭了。”

岳飞忙道:“我没有……”

周侗笑笑,摆摆手,表示他明白。

但他没淡然一刻,看到潘小园,突然又悲从中来。

“不要北伐……国有殇,国有殇!……奸臣误国,昏君当道,苦的是百姓啊!国难当头,千年之耻啊!国有殇……”

潘小园连忙拉住他手:“老先生!恩、恩师……”

周侗的眼中忽明忽暗,记忆的转盘被重新拨回他心心念念的那件事,突然间老泪纵横,大哭出声,连呼“国耻”,夹杂着肆意的呜呜哭声,声音很快就模糊不清了。

岳飞给他捋着后背顺气。武松只道是他又说错了什么话,跪下来,说:“先生,我……听你的便是……”

周老先生大哭了一阵,沉沉睡在了棋枰上。等到终于醒来,见了一脸焦急的岳飞,茫然问道:“这位年轻人……”

终于拜别了周侗。大家一致认为,老先生这次是真的需要休息了。

武松格外谢了岳飞:“老先生晚年得你如此尽心侍奉,也是我之幸。以后若有机缘,我们再来拜会。”

岳飞直到走得远了,才苦笑道:“其实……恩师糊涂的也不是一天半天了。这几日,精神格外好些,但以后说不准。”

武松点头:“若需要什么药方药饵,缺钱时,尽管跟我说。”顿了顿,又想起来他任务完成,马上要离开,于是看着潘小园,改口:“跟她说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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