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病笃。
秦玅观病笃了。
唐笙脑海里只剩这句话, 视线倏地模糊了。
周遭还有不少随从,唐笙仰首,强忍住心中的酸涩, 让自己不至于失态。
唐笙!方清露见她神色哀凄,就知道她没听进劝说, 直呼她本名, 你清醒些!
二姐。唐笙哽咽道,你叫我如何清醒
她太了解秦玅观了:若是病痛尚在她忍耐范围内,她都不会对外称病。沈老太傅都知晓秦玅观病了,那定然是她病到辍朝了。
辍朝了又怎么可能是小病?
京中一定是出大事了。
唐笙扯起缰绳,文弱的沈长卿最先撒手, 方清露则上前一步,紧紧揪住她。
温热的掌心覆在唐笙的手背上,方清露颈间经脉暴起:你不能走!
我为了陛下到辽东,陛下若是有了三长两短,我守着辽东又有何用?唐笙抹去方清露的手, 包裹伤口的棉布条染满了血渍。
方清露手背多了好几道狰狞的血痕。唐笙同她僵持着,受伤的指节仍在发力。
皮肉绽开, 血水渗了出来。
方清露忧心唐笙手伤难愈, 坚持了片刻,终于放弃了。
她撒手的那一瞬,河曲马奔了出去,方清露的额前的发丝随之飘动。
马蹄激起清夜的尘埃, 数十位差役跟了了上去,随唐笙奔向城南。
方清露垂眸瞧着手背的血痕, 收紧了指节。
太傅,今夜之事, 望您保密。方清露语调发涩,拽马时,回首说道。
沈长卿颔首。
骏马飞驰,拂动她的宽袍。
沈长卿目送她们离开,月光映照下的面容略显阴冷。
亲信迎她回堂,闭紧门窗。
大人,唐笙一走,功成大半,如此一来,辽东
突然窜起的火舌打断了亲信的话语,桌案上,沈长卿二指夹着未读的信笺,悬停于烛火之上。
火舌吞噬干净长卿亲启四字,灰烬散落,染上沈长卿纤白的指节。
大人,老爷的信笺您还未读呢。亲信道,怎么就烧了?
沈长卿眉眼冷厉:我为何要听他的。
可
亲信未曾说完,沈长卿便快步行至窗边,一把推开明窗。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沈长卿回眸,怒气难抑,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她拂袖而去,留下一道清癯的背影:为了他的一己私利,要我勾结瓦格,担起千古骂名,亏他想得出!
夜深了,笼中的雀儿却还是叽叽喳喳,没有一丝一毫要休息的迹象。
沈崇年叫人取下笼子,雀儿却趁机飞走了。
他给书信封好蜡,提笔写下长卿亲启四字,看向四处扑腾的小厮。
雀儿像和人逗趣似的到处乱窜,沈崇年听着叫声,一挥袖便罩住了鸟雀。
小厮赞叹不已,沈崇年抚须笑了笑,取来铰刀,将雀儿握在手里,抚了抚羽毛。
这鸟雀啊,不安生,就要剪羽。铰刀开合间,白鸟鲜亮的羽毛便落了大半,这就飞不起了。
沈长卿也像这雀儿一样,需得折了翅才能让他安心驱使。
语毕,他看向小厮,问起辽东是否有回信。
小厮摇头。
沈崇年放下只能在书案蹦跳的雀儿,将书信,递给他。
你这会就去送信,再催。
小厮领命,快步退下。
夜里宫中来了戒严令,明日的大朝会也推迟了。
沈崇年意识到机会已到秦玅观极有可能像裴太后说得那样,在这几日驾崩。
他要趁着还能递消息,抓紧时间给沈长卿去信,叫她收拢辽东军政大权。
再晚些,京畿各个衙门的差役和各营官兵也要倾巢出动,封锁了出入口了。
沈崇年这回坐不住了,他负手行至窗边,眺望那轮明月。
不多久,檐下多出个黑衣人。
如何。沈崇年低低道。
马宿口的伏兵拦住人了。黑衣人欲言又止,只是,那些个人作战勇猛,撕开了豁口。
继续截杀,不留活口。沈崇年阖窗。
今夜的多事,传令的家丁来了一波又一波。
沈崇年刚落座,便有家丁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老爷,北阙各个府邸都被围了。家丁道,门口全是禁军,您去瞧瞧罢!
皇帝病重即将崩逝时京城戒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可包围北阙实在是事出反常。
除非,有人走漏了风声。
沈崇年扶案起身,家丁抄起灯笼给他引路。
沈府之外,火光冲天。
门子正和几个御林卫说话,沈崇年在廊道隐蔽处扶上小厮,放缓了步伐,又恢复了老态龙钟,步履维艰的模样。
八娘和九娘瞧见人,作起揖,客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