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腾,也很少与人提起江谨腾。
在他前十三年的人生中,父亲,仅仅只是一个苍白的、空洞的词。
他见过许多人的父亲,却想象不到属于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模样;同学中也不是没有单亲家庭,但他们并没有因为缺少父亲而受人欺辱;父亲缺失在他的生活中,却无时无刻往他的生活里填充冰冷的痛苦。
明明杳无音信的是那位所谓的父亲,可被人踩在脚底唾弃的却是他和母亲。
童年过得很艰难,每天一个馒头的早餐经常会被巷子里的其他小孩抢走,但好在有母亲,虽然他总撒谎说没被欺负,可母亲总是用怜惜愧疚的眼神看着他,摸摸他的头,然后晚餐会尽力为他多做一道喜欢的菜。
世界满满都是恶意,但他有一个爱他的母亲,这就够了。
可十二岁那年,母亲突然离世,他被送到了福利院。
于是唯一的光芒消散,恶意吞噬一切,全部弥漫过来。
大半年后,福利院一向对他冷言冷语的阿姨忽然满脸笑意地过来找他,告诉他,你的父亲来接你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了父亲这个空洞词汇对应的真实的人。
他把他接回了家,从未见过的偌大的家,他的生活突然从极致的灰色转换成应接不暇的彩色,新的家庭,新的哥哥和“妈妈”,崭新的学校,高贵的同学恶意依然存在,但他好像遇见了愿意朝自己伸出手、欢迎他存在的人。
而一杯芒果汁打破了可笑的幻想。
原来恶意有很多副面具,他从兄长那里学到的,便是笑里藏针这一课。
而带笑关怀他的父亲,会把这点似有若无的关怀放在颜面、利益、价值等等之后,他不是没见过柳菁悠将热汤洒在他肩上,却还是笑着说,小江屹啊,做人要知感恩,家庭和睦很重要,不要闹小脾气。
所以没人会真正站在他这边,真心欢迎他的存在。
他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江边的风渐渐变大,也渐渐变冷。
江屹随意坐在台阶上,手里握着喝剩的半瓶矿泉水。
脑袋昏沉的感觉愈发明显,他想,明早大概会头疼。
忽然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江屹抬头,看见楚徽宜的那一刻,以为自己还沉浸在回忆里。
他在心底唾弃今晚的脆弱。
“江屹?怎么在这儿坐着?”楚徽宜在他眼前挥挥手,观察了下他的神色,“你喝酒了吗?”
他抓住眼前细瘦的手腕。
还真不是梦。
肌肤相触的温度让他找回了理智,他松了手,眼里清明了几分。
“你怎么在这儿。”他嗓音里有微微的哑。
“我在香斋楼和同事聚餐,出来的时候,望见对面有个背影好熟悉,走过来一看,果然是你。”
原来她是和同事聚餐。
此刻,她就弯腰站在他身边,漂亮的碎花裙很长,随着她的动作沾上了地面的灰。
她不该因为他染上一点点脏,任何层面的。
“没事,我醒醒酒。”他抬头看她,她的眼睛里有毫不掩饰的关切,盈得很满,给他一种无论如何都不会抛弃、不会把他排到后面的感觉。
“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家吧,”他收回视线,不让自己索取不该得的东西,声音很低,“待会儿让你的同事看到我们,不大好。”
楚徽宜一时没说话,沉默地望着他深邃的侧脸。
是不是那天楚序城的态度让他多想了,不然为什么他一再介意会不会有别人看到他们在一起。
她垂眸,手在裙面上收紧,又松开。
“我不走,”她往下跨了一台阶,干脆地在他身边坐下,“我就坐这儿。”
不知是不是有意,她离他很近,几乎没有隔任何距离,手臂挨着他的手臂,渡来暖暖的体温。
台阶上没有垫任何东西,她的裙子
楚徽宜扭头,看见他的视线落在台阶上没有看她,说不清什么缘故,有点小恼。
“我就是想陪陪你,”她努力想进入他的世界,声音里含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小委屈,“你不欢迎我吗?”
第17章
你不欢迎我吗。
无人问津的小道迎来了一个女孩儿的造访,她斩掉丛生的杂草,踏着泥泞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叩响了他的心门。
只是陋舍粗鄙,如何让他如珠如玉的心上人落脚。
楚徽宜明亮的眼眸还在一瞬不移地望着他。
江屹喉结轻微滚动,内心涌起的波澜几经按捺,仍有余波回荡。
“没有那么想,”他说不出让她失落的话,或许也有他自己控制不住的贪心,“你能陪在我身边,我很开心。”
楚徽宜眉头缓缓展开。
在他深沉而浓烈的视线里,她不知为何心跳漏了拍,后知后觉扭过脸,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那你今天为什么不开心,”她看着自己的鞋带,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