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在于他的动机,为什么把严小月带回去?如果他原本就有这个打算,那么杀掉胡金权就是扫除障碍,就是蓄意谋杀,说不定他带了凶器,只是当时的情况没有使用的必要。如果他把严小月带回去关起来只是为了封口,是杀人之后才做的决定——那是说不通的,假设严小月确实正被强暴,卫明松就成了她的救命恩人,她自然不会向警察举报,为什么还要把她关起来呢?假设严小月和胡金权发生关系是出于自愿,那卫明松就没有基于救助而杀人的必要了。所以我觉得,抓走严小月是起因,而杀掉胡金权只是顺带而已,他对胡金权没有仇恨,换做是其人,也照杀不误。”
“没错,我也觉得是这样。而且,他怎么就恰好在岸前酒吧附近徘徊,那个时间点……明显就是跟踪过来的,一早就盯上严小月了。”
沈重觉得这些意见有道理,没说什么,目光转了一圈,又回到印山城脸上。
“嗯,差不多是这样。”印山城思索片刻,又开口说道,“但是,他没有必要为了把自己的行为解释成‘防卫过当’而说严小月是被强暴的。”
“因为他可以压根不承认自己杀了胡金权。”印山城摊开双手,“严小月是在什么情况下被他带回家的?胡金权的死和严小月失踪之间是不是有因果关系?现在两个人都已经死了,我们永远找不到答案。车上没有指向卫明松的痕迹——只要他不承认,死无对证。这岂不是更干脆?只否定蓄意,但却承认杀人,这没必要。老实说,审讯这么顺利,我觉得挺意外。他要是耍无赖,说严小月是迷路了自己走到他家里的,我们也拿他没招。如果不是他心里放不下,把严小月的尸体从湖里捞上来埋在院子里,他甚至可以把自己和严小月的关联撇得一干二净。”
“那么你的结论是……”
“现阶段倒也说不上结论——我认为,卫明松说得是实话。但是,实话不代表实情。严小月被性侵是他的假想。他只有通过这种假想才能让自己下决心动手杀人。要说他心里有没有仇恨——我觉得有,但是不针对胡金权。”
卫明松和严小月在十岁那年认识,一开始,卫明松出于同情主动接近严小月。青春期的叛逆加剧了厌世情绪,让他越发孤僻乖戾,严小月逐渐成了他心中美好的寄托,仅有的一片净土。
多么似曾相识的少年故事。可是当他发现净土被污染后,所做的一切就过于极端了。
“他以为自己是净化心灵的使者吗?”沈重发出嘲弄的笑声,摇了摇头。
地下室的装修工整细致,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卫明松显然做好了长期囚禁严小月的打算。搜查队还发现了不少名著和古典唱片。
文学和音乐可以净化心灵?可以把一个风尘女子变成良家妇女吗?印山城有些困惑,这些格调对于他这个粗糙的中年男人来说太遥远了。但他知道,压抑闭塞的地下室环境会让一个人精神失常,这是毫无疑问的,是最基本的常识,而偏执的卫明松却对此浑然不觉。
明月松间照……黄宇表弟那一句灵感迸发的诗,此时又在他耳旁响起。印山城眼前出现一对少年男女并肩坐在谷堆边的画面,他们面朝月光,脸庞明亮,视线尽头是浮在松树梢头的一轮明月……
这些只是印山城自己的想象,在审讯中,他没有询问关于严小月改名的事情。他有些于心不忍。
严小月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直到今天印山城仍然一无所知。把“悦”改成“月”,是谁的主意呢?既然“小月”的名字使用至今,说明卫明松在她心里并非无足轻重。也许女人擅长把寄托埋藏在心灵深处,继续从容面对残酷的现实,而很多男人却做不到这一点。不管囚禁多久,严小月终究是要逃跑的。
想到这里,印山城竟然觉得有一点可惜。
卫明松放弃了,他最终还是没能实现自己的幻梦。严小月死亡的那一刻,他就有了被捕的觉悟。
沈重干咳一声,调整坐姿,把衬衫袖子往上一捋。“好了,金丰村的案子暂且告一段落,就目前掌握的信息,送检是没问题了。上头如果有疑问,我们再配合调查。这样一来,江久旭夫妻的案子也更加明了。那么……接下来是宋先平的案子。”
三个案子连成串,而且仿佛有希望在一天之内告破,这种事几十年难遇。但一说到观海平台坠海案,沈重的神色却不显明朗,这是自然的:陈秋原矢口否认自己和宋先平的死有关。
黄宇,印山城各带一名助手,分别审讯顾红津和卫明松。陈秋原则由沈重亲自审讯。他低头看了一眼打印纸上的口供记录,似乎还想从中寻找异样的蛛丝马迹。
去年冬至夜遭遇车祸,被卫明松带回家,接骨养伤,喝下土方药引产,到三月中旬身体恢复,四月初离开,在和景小区(陆冰燕父母家所在的小区)对面的三层住宅楼里租房独居。四月中旬,又在红枫区租下一整套民房,前几天回到卫家,帮忙料理橘园。以上就是陈秋原讲述的全部内容。
会议开始前,印山城仔细对比过三份口供,没有发现不一致的地方。但他坚信,宋先平是被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