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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羡白玉杯(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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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出巡,对于锦衣卫的校尉们来说,算是不大不小的事。

御驾遥遥在前,缇骑校尉乔装混进市井,沿途出警入跸,又调韩阴驾前随侍,韩阴换了一身石青直缀,插着手,佯佯趋辕以行。

车舆款款而来,地面纵横交错着车辙滚转的形迹,御城的平头百姓有一双慧眼,瞧见开道的骅骝,便很识趣地往两侧避开。

只有孩童们踮着脚张望,天子脚下贵胄如云,见得多了,早已炼成一颗铜打铁铸的心。

扎圆髻的小丫头坐在马扎上,举着手,手指挑着细绳,朝着檐下照进来的日光,很细致地编翻解股。

李重萤揭过最下端的竹片,悄悄掀开一小片帷子,目光快活地停在她身上,花手绢、秋千……会的花样真多啊!韩阴看见了,细声问她,“主子要试试吗?”

她先是跃跃欲试,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头,韩阴见她流露出这样的神色,并不迫切地揣度上意,只是拱了拱手,无声地领命。

说来不好意思,翻花绳这样小孩子的游嬉,她并不擅长,仿佛天生就失去一种肢体的协调性,手指笨拙得能让绳索打结。

谢珣望过来,语气略带好奇,“陛下想玩解股?”

李重萤心虚地垂下手,转念又想:她为什么要心虚?她可是万民的天子啊!

天子叫来缩在阴翳里的韩阴,吩咐了几句,韩阴上前,道了声“喏”。她探手进袖,在身上翻出女侍备好的小荷包,雪白的糖块用油纸包住,隔着一幅缎面,隐隐散出糖霜甘醇的甜味。

她解开荷包,嘴里漫应着,“只是看看……我不会玩这个。”

承认自己笨拙,也不是什么丢脸的大事。

谢珣听了,朝她摊开手掌,纤长的手指一根根伸展,“臣教陛下吧?”

“……不,”李重萤一愣,旋即脸如火烧,这委婉比暗讽还令人难受啊,她讷讷道,“你怎么会这个?”

“臣少时流落在外,什么都会一些。”他说,似乎并不觉得古怪,“家中小妹也爱玩解股。”

哦,这个李重萤知道。

正因为知道,才更觉羞赧。

原来他把我当妹妹啊。

当下丽日丰艳,干燥无雨,是个晾晒衣裳的好日子。云霞堆积在天的远处,扫出一片无缺的窃蓝;日光汗漫如瀑,从茶坊悬山顶的两坡飞燕般翻涌下来,淅淅沥沥,铺成连绵的海潮。

往常的日子里,这个时候她总在宫后苑,驻足观望,鹞子线紧紧牵在手中,扯着另一端丝绢的纸鹞,却想不起来那时天真的心境。

谢珣找不着她,将书卷掖进袖中,转身便往宫后苑最宽阔的地方来。李重萤默然立在苑中,韩阴跪在一旁,将曳撒压在膝下,捧来削好的竹篾。

韩阴只能跪他,曼声道:“丞相。”

她眼前骤然一亮,赶走阴魂不散的韩阴,举目快乐地看向他,“丞相来了。”

奔向他的步伐又不着痕迹地停了停,女帝略顿了下,面上重新呈出主公的矜重与骄溢,慢吞吞地问,“找孤做什么?”

丞相摸了摸衣袖……算了。

于是跽坐下来,离她远一些,隔着一段不亲近也不疏远的距离,握着那柄韩阴没能一同带走的小刀,压着凤竹的边缘,一下一下地削着竹片。

李重萤左看看右看看,心道:相传丞相有很大的神通,此话果真不假,原来连这个也会做呢。

街上行人稀落,亲人不在身边,孤零零坐着的小孩被韩阴唤去,“主人想与你说说话。”

韩阴很和气地同她说。她懵懵懂懂地听了,大约是不明白确切的意思,并未惊惶回绝,而是很有勇气地踩在那把竹编的交杌上,仰脸直直看向面容掩在竹帘里的李重萤。

她有一双很亮的眼睛,仿佛冰水浸过的银珠。

李重萤搓了搓手,伸出手臂,翻过指尖,做出一个“编翻”的动作,像有无形的花绳缠在手上。女孩盯着她的手指,半晌,抿了抿嘴角,微微地笑了。

见她露出笑脸,李重萤便也跟着笑,很有一种天真烂漫的意味。车厢另一端,谢珣右手捧着书,左手半屈着撑在窗沿,视线转了一圈,瞭过半掀的竹帘。

“送你。”她将一荷包桂花糖都塞给小女孩,也不忘告诫她,“不要多吃,牙会烂掉的。”

“铃娘——”

当街的酒垆里,头上包着深蓝头巾的妇人站在槛里,锁住春柳般的一双眉毛,朝着外头叉腰吆喝,约莫是阿娘唤儿女回家。

女孩麻利地跳下马扎,在地上踩实了,又扭过头,道了声“谢谢阿姊”,掩着荷囊就往那处跑。李重萤追着她窄窄的背影,好奇地张望了一眼,感到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艳羡,一腔好心情慢慢跌回谿谷。

她放下帘子,倚在窗边听风。

轭首挂佩鸟形的銮铃,金丸滚在空腔里,绵铃阵阵地回荡在长街之间,虽没有大雅里“四牡彭彭,八鸾锵锵”的威显和气焰,却也自有一种奇特的悦耳。

她问谢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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